管家张伯把头压得低低的。
“张伯，我交待你亲自把人带来，是因为您德高望重，做事稳妥。”说话的人，正在切一块带血的牛排。他纤长的手指握着锃亮的刀，动作优雅，从容。一顿饭被他吃得像是一场餐桌教养的示范表演。
“对不起少爷，我没想到，曲小姐竟然能找到压住李局的人。”
“你做那么多事，等着她乖乖朝你张开的口袋里钻……”男人把牛排送进嘴里咀嚼，不带一丝声响：“她却转眼把自己男人弄了出来，IcU一天天住着，也没缺钱的迹象。挺有意思，不是么。”
“少爷……”
“下一步呢，你打算怎么做？”
“曲小姐如果能主动合作，那我们后续会少了很多的麻烦。”
“你还有什么手段让她配合，最好快点用上，太爷爷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男人擦了擦嘴，起身离开。
好不容易才把腰直起来的张伯，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
曲欢歌在医院IcU里没找到老曲。
“护士，请问IcU病房里的曲先生，去哪里了？”她着急地拉住一个脚步匆匆的护士。
“他醒了，转去606号房，你去看看。”护士好像比她更着急，说完就跑了。
曲欢歌以为老曲病情恶化，想不到竟然醒了，立马脚步欢快地搭乘电梯。
606号竟然是VIp房。
她没有要求医生转VIp，应该是刘君关照的。他做什么事情都很心细。
推门进去：“老曲。”
背后忽然窜出个人，一把捂住她的口鼻。力气之大，让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等醒过来时……她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
眼皮很重，她强自撑了撑，还是睁不开。
耳边的声音，像是闷闷的机械声，又像是发动机低低的轰鸣，可又觉得很安静。身下有时会颠簸几下……
她在移动，应该是在车里。
那车开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她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终于能睁开眼睛，她软绵绵地从床上挣扎着坐起。
手脚没有被绑住，但身上就是使不上力，像是发烧的感觉，她摸摸自己的额头，应该并不烫，但她摸不准确。
她独立一人在卧房里徘徊。看装修布置，是女孩子的房间。欧式风格，像皇宫般豪华，床的顶头垂下的床幔层层叠叠，比她房间里的还要繁复……
房间有一扇窗，但是被装上了金属的栅格，窗能打开，但人出不去……只能伸出手臂。
窗外是一大片的麦田，一望无际的绿色……
她这是在哪儿？
怎么了？？
她拼命摇头，想晃去脑袋里的眩晕，好一会儿，她恍然惊醒过来：“老曲！！你们把老曲带去哪里了！”
曲欢歌拼命地拍门，她不知道自己拍了多久，直到软软地瘫倒在地上……门开了，她看到走进来好多的脚，他们在她身边蹲下，把她抱上了床，然后按着她的手臂，扎入一根针头。
她恍恍惚惚，竟然无力反抗，任由那些人按着她……随后，她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几天……
他们似乎没有给她吃饭。她经常饿得半夜惊醒。
某一天她软在床上，起不来身，门忽然开了。
有骨碌碌推车的声音……推车出去，门关上。她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塑料大餐盘，她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地过去，是一个面包，一杯牛奶，还有一小个的苹果，并不丰盛，但她吃得狼吞虎咽，直打嗝。
之后，她每天能吃那么一顿饭，吃完饭就是吃药打针……
某一天，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那一天一顿的餐食，而是一个人。
蓝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灰白色的卷发。
他在她面前，掏出一只怀表。
曲欢歌再清醒时，发现自己正在吃饭……
刚才的人呢？？她好像做了个梦……
“曲小姐，我是您的家庭教师LISA，后续由我负责教导您。”
蓝眼睛高鼻梁灰白头发的人，还是一天来一次，她每天的餐食，由一天一顿，增加到一天两顿，然后来了个自称是LISA的女人，说要教导她……
她昏昏沉沉的脑袋，似乎分析不了这些事情，看向LISA的眼睛像绵羊般木木的。
“跟着我走路。”
LISA教导的东西很简单，怎么走，怎么坐，怎么站。
然后是怎么吃饭……他们不给她筷子。给了她刀叉，每一顿吃饭都是刀叉，切割东西时，不能发出声音。就连吃面，都要用叉子和勺子……筷子呢……他们为什么不给她筷子……喝汤还要用小勺子……
她整日整夜似乎都在昏睡，脑袋里天天都是空空如也，好像什么东西都装不下。昨天发生的事情，她转眼就忘了。
午夜梦回，她在梦里看到一双蓝色的眼睛，清醒过来时，她想，那个蓝眼睛的人天天拿怀表晃啊晃，晃得她整晚做梦都是他……
这是催眠吗？
为什么要催眠她……
她在哪儿？
她在这里做什么？
她一遍遍努力挣扎着想要清醒，想要想一些事情。
“曲小姐，我是张伯。还记得我吗？”进来的人，很面熟。她似乎见过。
“我在哪里？你们……把我带来这里，要做什么？”她近来似乎想明白一些事情。
“曲小姐是曲家人，自然是要回曲家。”
“曲家……老曲也是曲家人，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她每说一句话，就用尽全身的力气，很累。
“曲小姐乖乖听话，我们自然会照顾好您的父亲。”张伯递给她一张照片。老曲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面色还算红润。
“你们每天这样对我，就是为了让我听话？”曲欢歌有气无力地笑：“如果我不听话，不合作呢？”
“那曲先生的治疗……”
“用我爸拿捏我呀……那你们可得治好他了。”她撑不住，纤细露骨的后背靠在座椅靠背上。
“明天开始，LISA会教你更多的东西。”
“我没有答应你合作啊。我不合作，你能拿我怎么办呢？给我爸停了治疗？？他要是死了，你们还怎么拿捏我？”
张伯似乎早有准备，掏出电话，说了什么。
然后他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的人……是老曲？？
有医生在帮他治疗……那个医生走过去……拔掉老曲的呼吸机，撤掉他身边的仪器，只留了一台心跳检测仪。
跳动的曲线忽然慢下来……
“你们做什么！你们在做什么！快叫医生回来，快叫医生回来。”她终于歇斯底里起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曲小姐，愿意合作了么？”
曲欢歌看着电视里逐渐微弱的心跳，咬牙点头。疯子，这是一帮疯子。
“你们不怕他死了，再也没法拿捏我么？”
“我们有很多的手段能让曲小姐配合，比如，断食，比如不断增加对你的药物用量，甚至精神类电击……每一样都能让你屈服。而我现在很有诚意，来和您谈合作，我觉得您应该珍惜这样的机会。”
“卑鄙。”
“的确，但很有效不是么。”张伯看着曲欢歌颤抖的身体，嘴角扬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