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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铁的特快列车驶入了锦州兵站,后方的车厢上用厚厚的油布罩着个巨大物品,铁道旁迅速围上一群看热闹的人,这么大件的东西可不多见。

奉军铁路卫队跳下火车,挥舞着枪支驱赶着路边的好事群众。

枪托被舞动的虎虎生风,一不留神就干在了上来做拱手讨钱的乞丐牙门上。

乞丐哎呦一声,吐出两个带血的门牙,两眼哀怨的看着眼前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奉军士兵。

周围人群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大兵双目圆瞪,大声训斥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再敢上前拦路,军法处事,格杀勿论。”

剩下的好事群众直接作鸟兽散,乞丐也换了个地方,向人们表演起龇牙喷口水的搞怪,以求取几个铜子好去包子铺换几个馍馍。

在清场之后,车上下来两个混搭着奉军军装与日军改四五式的人,一人是满铁调度部门的山下重吾,一位是朝鲜军“退伍”炮兵少佐铃木野太郎。

铃木野太郎跺了跺脚下的道路,踢出一脚煤渣与石子,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他转头向山下重吾抱怨道:“山下君,这样的道路怎么能让我们金贵的大和抚子走上去呢?”

山下重吾加快脚步,与铃木肩并肩向着机车头走去。

“铃木君,不要再抱怨了。你之前在国内长时间受训,不太了解满洲的情况,我可以向你保证,这里的道路条件已经是全夏国最好的了。

即便是这种煤渣路,在夏国关内也只有他们的京城与上海、武汉、广州、成都等几个大城市用得起。”

铃木野太郎摇了摇头,对这次的出征提不起兴趣。

“山下君,夏国这么落后,你为什么不回国呢?”

“我父亲是第一批附属地移民,他是帝国光荣的除队兵。

我小时候也不理解我们家为什么要生活在这样一个寒冷且无趣的地方,周围的人也对我们家不怎么友好。

但我父亲的一番话让我清楚了帝国的用意。

‘满蒙乃是帝国的生命线,这里土地肥沃,矿产遍地,我们拥有了满蒙,帝国就有了未来百年基业。重吾,你要接过我的担子,为帝国站好最前沿!’

所以我中学毕业后也进入了满铁,一直干到现在。”

“铃木君,你知道这里的木材有多丰沃吗?能让帝国为每个国民做出步枪!你知道这里的荒地有多少吗?是整个帝国耕地面积的三倍!这么样的一块宝地怎么能掌握在这些低下的支那人手中呢?”

铃木野太郎丝毫没想到竟然遇到比自己还狂热的“爱国者”,但还是“颓然”道:

“不过现在政府还是死死压制着部队,我们想要支援奉系还要紧急退役。”

“币原那个老逼登,他丝毫不理解福泽谕吉先生的设计,明治先贤的进取风度已经被他们丢入粪坑,只顾及自己党派的利益!什么时候轮到我们陆军出身的人担任首相就好了。”

“好了好了,山下君,我们还是快看看列车检修添水加煤的情况怎么样吧,上面可是让我后天就要把松上鹤准备好,所以明天之前必须要赶到山海关。”

山下重吾走到车头,使劲敲敲车门,里面探出一个满脸煤灰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用力抹了一把,又捧起一手水,使劲搓了几把,这才问道:“重吾啊,什么事啊?”

“佐藤兄,水煤加好了吗?”

佐藤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下一大杯水,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安排妥当了。

“放心,我已经让他们把这个站所有的动力煤都拿过来了,足够我们跑到山海关。”

他看向后面站着的铃木野太郎,挤眉弄眼的问道:“就是不知道这些货物是什么,有多大劲,放的烟花好不好看了。”

铃木也会意,小声说了一句。

“放心,这个烟花,很大!”

列车在车头的牵引下,裹在黑烟里高速奔驰,两条铁轨载着他们驶向山海关方向。

愈发靠近山海关,炮声就愈发清晰。

奉军与中央军在山海关附近对峙的过程中并不是按兵不动,而是展开了激烈的炮战。

奉军凭借大笔银元砸出来了一支规模达到数百门的炮兵部队,奉军第一军与第三军负责山海关到九门口一带的进攻,少帅也在其中,自然沈阳兵工厂的大家伙们就优先装备上了。

奉军按照炮兵群的作战理念,以奉造十四年式100毫米榴弹炮与奉造十四年式150毫米榴弹炮,搭配奉造十三年式75毫米野炮与奉造十四年式77毫米野炮,直接压制了对面中央军的75毫米山炮与105毫米山炮。

山炮阵地被炸的无力还手,105毫米山炮还勉强够上对面75野炮的阵地,但面对射程超过10公里的奉军火炮,只能对步兵兄弟们表示无能为力了。

中央军只能调动天津一带的重炮北上,就连海军的岸防炮也被拆卸下来,用火车拉往前线,再驱使民夫与骡马硬生生的将这些庞然大物扛上发射阵地。

从卸货地到火炮发射阵地,一共有二十里地,骡马死伤殆尽,民夫血泪纵横,火炮每前进一步都是踩在前方浸润鲜血的土地上。

但中央军的前线指挥官可管不了这些,要是不能阻止那些该死的奉军炮兵,恐怕整条防线都要崩溃了!

在付出巨大的代价后,150毫米与203毫米的岸防炮被安放在预先装好的钢制轨道上。

这些岸防炮大多是十几年前江南制造局的产品,模仿对象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英国皇家海军阿姆斯特朗203毫米L45舰炮与克虏伯150毫米海岸炮,碳素钢时代江南厂的巅峰产品,当时自造的巡洋舰上大多安装了这些舰炮,不过随着江南厂逐渐被许勋掌控,朝廷这些岸防炮也是渐渐锈蚀。

池州兵工集团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向兵部与海军部展示了自家的新造大口径火炮,但奈何囊中羞涩,朝廷只和池州签订了维修保养与弹药合同。

这种已经有了三十年历史的老炮对于兵工系统自然是没什么挑战性,他们只把当年江南厂在兵部的各型火炮图纸拿走以供参考。

“当年的江南厂可是能拿出单颗炮弹重达800磅的12英寸“三十生四七六口径”巨炮,全重高达50吨,身管长10.668米,射程达码,技术指标与当时英国最新的前无畏主炮相比都丝毫不逊色。

还可以自产3500吨级巡洋舰与800吨级雷击舰,炼钢、下料、装配、试航一手操办。

那段日子里,我们每个人都能把口诀背的滚瓜烂熟。

‘每码合三英尺,每磅合中砝十二两,每吨二千二百四十磅合中砝一千六百八十筋’。

没想到现在也已经沦落到成为许家的枪炮组装厂了,那些炼钢炉也是有小二十年没开火了。”

曾经在江南厂工作过的老技工看到熟悉的图纸,不由得泪如雨下。

在得到了池州的弹药与保养后,这些有着海洋上风暴雷电血统的岸炮第一次开火,却是将炮管对准了曾经的袍泽。

山海关的炮战随着双方再一次势力平衡而变得僵持,不过,前提是列车上的东西没有被安装完毕。

随着松上鹤的打出,不知朝廷还有什么牌可以折松射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