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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5日夜,列车驶抵山海关前线。在车站上,数辆牵引车连接在一起,发动机嘶吼着运转,带动着沉重的货物一步步按照预定路线前进。

整个阵地上灯火通明,大家都在等待大家伙的到来。刚进入奉军炮兵队的周武靠在沙袋上,旁边的老炮手悠闲地给自己的大烟枪里塞上烟丝,随手捡一支松木条,凑到火堆旁,用松木条点上烟,惬意的抽上一口,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

“这才得劲。”

周武凑到老炮手旁边,想要找他打听打听今晚怎么不开炮了。

“老哥老哥,你知道今晚怎么不开火了?”

老炮手抽上了上好的烟丝,心情愉悦,对毛头小子的问题也没那么多想,等到烟气从肺里过了一圈,从口中吞云吐雾出来,他将玉质的烟枪在靴子上磕磕,弄出烟灰。

趁着往里面塞烟丝的时候,他向周武说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情况。

“日本人带着大家伙上来了,等他们的炮安好,咱们就剩下打下手喝汤的份了!”

周武很有眼力见的用松木条给老炮手点上烟,适时的捧哏问道。

“老哥哥,没想到您还是这个。”

他伸手,用几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但大家伙有多大?还能有大帅厂子里拉出来的炮大?咱们可是用这些把对面的朝廷炸了个人仰马翻!”

老炮手眼睛睁得大大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大了点。

“嘿,你这小丫子,我咱们不知道?老子在老大帅手底下放炮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呢!

老子当年打日本的时候,就挨过那大家伙的炮击,好家伙,那才是炮啊!咱们的炮跟人家一比,那就是烧火棍!”

阵地上其他人也被老炮手的话吸引了过来,纷纷要求他多讲一点。老炮手被众人服务的体体贴贴,也开始回忆讲述起来。

“先帝最后一年,朝廷参加了欧战。

我是当时东北总督老张大帅手下一名炮手,跟着大帅就前进到了鸭绿江附近。

我们一连人马齐上阵,又是挖壕沟的,又是修阵地的,忙得脚不沾地。

阵地修好之后,我们也是打回去了日本人的几次进攻。那日本人简直就是直愣子,往我们的机枪阵上猛冲,丝毫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被子弹打中。

我们当时驻防的地方是有一个小碉堡,看到碉堡的时候我们都很高兴,但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祸事。

我永远记得,那是当今祺祥皇帝登上大宝头一年,李太皇太后临朝称制,垂帘听政。

我和现在一样,就靠在炮身上吃烟枪,还是缴获的日本烟丝,味道比上头发下来的烟好多了!

没想到我烟才抽了一半,后面的碉堡就炸了。爆炸的热气直接把我扔上天又摔在地上,一身骨头哪里都疼,耳朵也听不见了。

我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当时营长的帐篷里打听消息,没想到这救了我的命。

我才跑到,我们的炮阵地上就落下一枚炮弹。那枚炮弹的呼啸声又沉又尖,只有火车汽笛跟它有点像。一发炮弹就把我整个连炸完了,六门炮,两百多弟兄,全都没了。我当时就瘫在地上,哇哇的大哭起来......”

“哎呀,我跟你们说这么多干什么,还不快准备一下,待会那帮人说不定需要人去当苦力呢。”老炮手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阵地边缘,裤腿下还可以看到磨出浆的木腿。

周武摸摸索索回到自己的帐篷,掏出一个笼子,里面有一只漂亮极了的鸽子。周武将鸽子抱出来,喂了它一把玉米,理顺羽毛,将一张加密纸条放入鸽子腿上的信筒内。

捧着鸽子走出帐篷,用力向上一抛。鸽子以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向关内飞去。

“周武!”

他扭头一看,心中紧张万分。但看到的只是传令兵。

“咋啦?”他回问道。

“日本人来了,咱们只有你会说点日语,团长叫你过去听听这些东洋鬼子说什么。”

周武也没说啥,跟着传令兵就去干起翻译的活,而信鸽则落到军情局关内的情报点内。

里面的人手脚麻利的将加密内容取下,鸽子自有人照顾。他急匆匆的进入密室,取出密码本,按照纸条上的数字组合寻找内容,最终翻译出来这样一则讯息。

日炮至,旦击。

秦皇岛站站长丝毫看不出紧张,有条不紊的将讯息汇报回安徽总部,自己则指挥站点内众人做好防炮工作,紧急情况下可以进入密道。而此时朝廷和中央军还什么都不知道。

最终,在付出骡子累死七十余只,民夫重伤6人的代价后,两门明治四十五年式240毫米重型榴弹炮进入了阵地,后方的阵地上,两门明治四十五年式150毫米重加农炮也完成了移动底盘与发射底盘的转换。

日本这些重型火炮于凌晨时分开火了,150毫米重加农炮凭借其超过20公里的射程,在对面中央军所有火炮的射程之外轰击着他们的炮兵阵地。

大量日军谍报人员已经在战前完成了这一带的地图测绘工作,此时,所有中央军炮兵阵地都被他们标注在地图上。

“紧急退役”的日军炮兵对付这种缺乏警觉性与机动性的火炮十分得心应手,在手持巴拉马射击方位盘的炮兵观测所的指挥下,炮手用这些明治老炮打出了导弹般的精准度,那些在前些日子的炮战里给朝廷重新提振信心的岸防重炮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堆扭曲的钢铁,烈焰在钢铁上燃烧,点燃了附近的弹药,诱发了二次爆炸,为观测所达成了良好的观测条件。

随后,退役炮手更是越打越顺畅,他们甚至开始炫技,使用误差度较大的纯图上作业引导射击,炮弹却像长了眼睛一样打到中央军各种阵地上。相比之下,同时间发起轰击的奉军炮兵就相形见绌了。

在己方炮兵已经拔除了敌方炮兵火力之后,二十四厘重榴弹炮扬起粗短的炮管,在钢制轨道上不断调整炮位,目标直指中央军堡垒群。

这些被中央军视为天堑的完备堡垒群,被重炮发射的200公斤穿甲榴弹轻而易举的撕开,冒出浓浓的黑烟。

奉军部署在重炮附近的77毫米野炮与100毫米榴弹炮纷纷以空爆榴弹杀伤已然暴露的守备部队,中央军山海关防线顿时死伤惨重。

蒋方震几人此时正在中央军后方,他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场人间炼狱与钢铁的火锅。

汉魂后来回忆道:“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了火炮才是战争中的王者,我一定要让我们的火炮永远比对面大,比对面粗,比对面火力还要猛!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最有效的歼灭敌人。”

“所以这就是您成为火力不足恐惧症晚期的原因吗?”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