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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墨骑着一匹黑马,转头看着身边与她并辔而行的缪尘霜。

缪尘霜摇摇晃晃地骑在一匹白马上,双手紧握缰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左右飘动的马鬃,粉润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那表情似乎有些紧张。

“别紧张,重心放于腰侧,目光直视前方。”祈墨轻声道。

能不紧张么?这可是我第一次骑马!缪尘霜在心底苦笑,自己驾龄已有四年,可是骑马的驾龄仅仅半天!

但是这也没办法,太后登基之日就在两日后,今日整个大明宫倾巢出动,从长安直奔洛阳。随行队伍上至三省宰相、八座尚书、九寺列卿、宪台大夫等一品至五品官员,下至地方县令等八品官员皆参与登基大典。十万车马一字排开,旌旗千里,紫绯相映,金银鱼袋闪耀,独见盛唐之气势。

“哎呀,师兄,你就别让缪寺正自己骑马了。”暮白挤眉弄眼笑嘻嘻道:“你们两个共骑一匹不就好了吗。”

缪尘霜猛一转头,向暮白投去一个凌厉的眼刀,这人今日着一身青绿袍服,不说话时还有个官样,一说话起来就没个正经。

“吁——”祈墨忽然一扯缰绳,黑马停了下来,左侧的缪尘霜骑着的白马也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缪尘霜朝着前方凤辇的方向望去,见不只是他俩,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领在队伍前方的金吾卫军个个脸色煞白地仰着头看向官道左右的林子——那左右树林上竟吊着十几具尸体!

这些金吾卫军倒不是对这些尸体感到恐惧,他们所恐惧的是这太后登基临近,官道上竟出现了这般骇人的景象,看来太后必定要拿他们是问!

果然,那威严的女声从凤辇中传出:“为何停下?”

那左金吾卫军大将军丘神积心想,若是故意视而不见继续前行,太后一时之间可能不知晓,可却瞒不了这十万人的眼睛,到时候再传到太后那里,更是死罪一条。于是他神色阴沉地下了马,走到御辇前跪在地上奏道:“启禀太后,此处林子似有异样。”

“异样?本宫倒要瞧瞧。”说罢,便伸手欲掀车帘。

“不可!”丘神积神色有些慌张,“此景太过惨烈,微臣恐惊扰圣驾……”

武媚未听他把话说完,掀了帘子向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树上随风微荡的十几具尸体。

那些尸体个个面容凄惨,似有幽怨般直勾勾地对上了武媚的双眼,武媚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便摔了车帘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竟发生这等事,还不快给朕速查!”

“是!”丘神积应着,立即派十几名金吾卫军将那些尸体从树上解了下来,一字排开放于官道旁。

跟在凤辇后的御史中丞周兴见那一排躺在泥土上的尸体,眼睛一转,下了马,躬身在凤辇旁说道:“微臣有事禀报。”

“说。”武媚被这景象扫了兴,语气极其冷淡。

“这长安城里都说大理寺少卿祈墨断案如神,今日这位少卿也在随行的队伍里,微臣认为不如让他来查明此案。”

“便依照你说的办,传大理寺少卿。”

“祈少卿,前方发生了一桩案子,太后特传少卿您来查明。”一传唤官穿过人潮,找到了祈墨。

案子?缪尘霜与暮白相视一眼。

祈墨跟着来报者走到官道旁那十几具尸体前。

“祈少卿,这些尸体是我们刚刚从树上放下来的,也不知道是被人杀害的,还是自缢的。”丘神积说道。

祈墨蹲下身,仔细检查了那十八具尸体脖颈上绑着的绳索,他解下其中一条绳索,将绳索上的拧结松了松,又查看了每具尸体脖颈处的勒痕及尸身状况,起身道:“这些死者均自缢而亡。”

“嗯?怎么才不到一盏茶功夫,少卿就能判定这些人是自缢而亡了?”丘神积有些惊讶。

“自缢而亡者,尸体皮肤呈深紫色,双眼闭合,绳索压于喉咙下方,舌根前提,舌头伸出口外,胸前可见斑点滴沫,缢沟处有表皮脱落、出血点。若是被人杀害假作自缢,则双目皆开,舌不露出,双拳微张,缢沟处无表皮脱落,且身上应有搏斗后的抓痕。”祈墨看着那些尸体道:“这些尸体均符合自缢而亡的特点。”

“可是这些人为何要选择在这种地方自缢,而且还是十几人。”丘神积不解。

“群体性自尽。”祈墨一边说着,一边又蹲下身,解开其中一具尸体褴褛的衣裳,食指并拢中指按压在尸体的腹脘上,“多半是为了通过极端的方式表达不满或反抗。”

“反抗?”丘神积听得一愣一愣的,仅仅凭几具尸体就了解那么多信息?

“这些尸体尸斑较浅,死亡时间推测大概是在三日前,尸体均骨瘦如柴,腹脘干瘪,应不是风化所致,极有可能是饿殍。”祈墨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哀伤。

“饿殍?”丘神积大呼一声。

不远处的户部尚书岑辰听闻,急得下了马走到祈墨跟前说道:“这怎么可能!此地属于伊川县,伊川县本月初的确是遭遇了百年不遇的雪灾,可朝廷早已将赈灾银两及粮食等款物拨到地方了,不可能会有饿殍!”

“下拨的银两及粮食,岑大人可有现场核实确是发到灾民手中了?”祈墨抬眼看向户部尚书岑辰。

“这……”岑辰双唇翕动,说不出一句话,因为他确实是没有派人实地核查。

祈墨在大理寺的这几年,往返奔走于各地查案,了解到冒赈的地方官员不在少数。

所谓冒赈,指的是朝廷赈济下拨之后,地方官员开列假冒受灾户的名单,然后领走赈灾款物,全部落入了自家的腰包。

“岑大人,怎么不出声了?”凤辇里传出太后的质问声,虽隔着车帘,武媚可是对外面的对话听得个明明白白。

“微臣这就派人立即去查!”岑辰拂袖跪拜于凤辇前。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你才说要去查,本宫可问你,这赈济账目有无层层核实,灾情如何你可都有所了解?”

太后语气中气十足,铿锵有力,吓得岑辰脸色一白,忙不迭地谢罪道:“微臣知罪……是微臣工作不严有所疏漏……微臣现在就派人去查!”

“此案交由大理寺严查!”武媚大怒,好好的登基典礼竟在途中出现如此令人不快的事情,这分明也是在指责她执政不力。

“是。”岑辰无奈起身,转头瞪了祈墨一眼。

一丈开外的周兴见此心中不禁冷笑,祈墨啊祈墨,看来这下你开始在朝中树敌咯。

祈墨丝毫不理会岑辰愤怒的目光,径直走到凤辇前说道:“微臣有一事相报。”

“说。”

“微臣认为,出现这类情况,说明当地灾民已经对当地官府心有怨恨,告发无门才最终采取了这等极端的手段,因此微臣有两点建议,一是赏赐些粮食给这些饿殍的家属,二是减免沿路各州县百姓的赋税,以挽回朝廷之清誉。”

“此举甚好。”武媚听那大理寺少卿声音朗朗,断案问话干净利落,只好奇是何等人才,便掀了帘子向外瞧去。

只见祈墨头簪雪冠束起墨发,一身绯袍更衬出他玉树般身姿,一双星眸粲然,如玉雕琢的五官似皎月般清冷,眉宇间英气尽显,真真为天下少有的美男子。

可这般相貌……却让武媚想起了谁……

她微微怔着,嘴里喃喃道:“你……好像我的弘儿……”

祈墨听到父亲的名字,心中一震,可表情却平静如水。

他凝视着眼前这位本该唤作祖母的女子,内心悲恨交织,悲的是亲人就在眼前却无法相认,恨的是当年下令实行血洗的正是这位稳坐于凤辇里的祖母!

“你是何地人士?父母尚在?”武媚又问。

“微臣乃滁州人士,自幼父母双亡。”祈墨回禀。

“嗯,祈少卿青年才俊,乃我大唐之幸事,来人,重赏之。”

说罢,武媚放了车帘,倚在软榻上喃喃自语:“怎么会这么像呢……”

次日辰时,十万人马终于抵达了洛阳。

缪尘霜皱着眉艰难地从马背上翻身而下,揉了揉酸疼的腰部,“没想到骑马是一件那么费体力的事情。要是唐朝开始就有车不就方便多了么……”

“等你会骑了,就不会这么累了。”祈墨将两人的马栓在客栈的马厩里。

“对了,祈公子,前两日事务繁忙,昨日又长途奔波,我竟一直没有和你谈谈薛怀义的事。”

祈墨环视周围,见这客栈人来人往,只怕人多耳杂,便道:“嗯,我们去楼上说。”

两人上了楼,进了祈墨预定的房间里,确认无人偷听后,缪尘霜开口道:“我猜测薛怀义要下手了。”

“嗯?何出此言?”

“那日我拜访静云寺,发现他的负面情绪已经压抑到了极点。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我断定他是在感情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祈墨静静地看着她那仰着头认真分析的模样。

“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薛怀义具有边缘型人格障碍,遇到刺激时会产生短暂的冲动报复行为。而且这种报复行为往往针对刺激来源,也就是……”

缪尘霜转头与祈墨四目相对,两人异口同声道:

“太后!”